Aleph在花石街七十七号或者是巴别图书馆这种唯心领域中玄乎其玄，但是在现实世界里没那么夸张，可总结如下：

其一：Aleph的存在是一个无实体的白色小光点，但是长久凝视可看见ALeph内部内容——一个小世界，像小王子的星球那样。在白墨的调试后，Aleph的内在全部清零，一片空白，不过白墨赋予其几本Aleph可以控制其翻页的书籍。目前在天白的调教下Aleph已经学会如何展示这些内容来传递信息，当然特殊情况下天白也可以直接和Aleph用类似心灵感应的方式沟通；

(资料图)

其二：Aleph本身有一定意识，经天白鉴定，在理性和逻辑方面精密而严格，但是在感性方面类似于十岁小孩；

其三：Aleph在现实世界能释放的能力，天白称之为“凝眸入世”，即通过主体长时间观测Aleph来其心智陷入Aleph内在世界的能力，后续能力有待开发。

这会儿已是二十三日晚上，贺天白在宿舍里——几个舍友都出去了——又拿出前几日图书馆送来的包裹——一本和Aleph有所感应的书。这本书的外面还套着一层封装，据白墨所说，不到时候万不可拆封，至于是什么时候嘛，看他自己。

“哎，回到学校了，一切都要继续了！我的毕业论文，开写！”天白最后决定研究这个世界里费云贝的文化游记、胡闽的历史散文和阎陆果的史诗这三位人物作品间的相互影响。为此，他昨天就从校图书馆里借来了近十本相关著作，什么《沽南行》《皂袍游》《三塔记》《北玄诗》等等。

天白一边翻阅着这些文字，一边在构思自己的初步想法，记录于新的笔记本上。忽然一通电话打了过来，来电显示：苏子莲：

“喂？”

“你终于打电话了，子莲？”贺天白忽然记忆回到了四天前的那个晚上：

那时候苏子莲还没醒，他还在以“何湘渊”的身份和洛玉笛沟通：

“贵安，玉笛阁下。通讯有无，敢问可否？”

“观阁下之语，必知吾者也，而以文言谓，倘非故弄玄虚，则必高深莫测。前则虚张声势，吾亦虚与委蛇，若以白书，则化虚为实，交则通也；后则名实相符，吾亦愿交好也，然想君书吾于先，大类俯身躬听也，可餍吾愿，以白行乎？”

“既然您这般说了，那我便用白话文与您交流。为了沟通方便，您可以称呼我为：何湘渊。”

“非常感谢您能接受我的提议。那么湘渊阁下究竟是为何找我呢？”

“敢问阁下，“留霞”的三百载诞辰，可会缺少祭祀时中央的鼎器？”天白试探着用点模棱两可的话术，反正他现在身份神秘，对方很可能自行脑补。

“如果我说，并不会呢？请您不要被蒙蔽。”看来对方也是慎之又慎，甚至语气中带有一丝嘴硬，不过他也不清楚青铜教派具体情况，甚至根本不知道洛玉笛和青铜教派有没有干系，白墨对他是三缄其口，套不出更多情报。他的对教派不多的了解来自协会和被光明正大允许的偷听。

“那么，敢问阁下可有意愿合作？我们在酝酿一场“黄昏雨”。”继续模棱两可地骗，其实天白也不知道要干什么，他只是想起白石道人所谓“数峰清苦，商略黄昏雨”。

“我听不懂您的意思。但我知道合作需要诚意。”尴尬了，洛玉笛不吃这一套。那么...

“那么您想知道什么呢？我们是谁？我们只是一群道法的探寻者。目的为何？当然是为了探索未知的道法领域，寻求秘术。为什么不组建学会，依附政协商？我们可不想受到那些七七八八的限制。为什么拉拢您？我们觉得您很有趣，希望能及时得到您的关注。如果您现在的回应，只是周旋之辞或者拒绝之语，那我也只好劝您，如果回心转意，请在穷途末路之前联系我们。联系方式便是向馆长室递交联络请求，我们很快就会来联络您的。

也请记住，我们时刻关注着您的动向。”天白觉得，就算装神弄鬼、东拉西扯也要骗下去！这是唯一获得大量情报的方法了！反正他学文的，编一些东西手到擒来。

“我想，既然馆长能为您们担保，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，请问您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？”天白觉得这真是太好了，白墨这张馆长牌真有用。

“关于[青铜教派]的情报。”虽然白墨和“君城”谈论的时候说洛玉笛不是什么重要线索，但直觉告诉他，既然白墨将洛玉笛稳在图书馆，那就说明洛玉笛很重要。

“哦？湘渊阁下调查甚久，却对于教派知之甚少？如此，我倒是要怀疑您们的身份了。”

“不不，我当然知道关于青铜教派的一些事情，比如这场北方大雨，其中有三个增扰子，一个是【老饕酒楼】，一个是【午夜通车】，还有一个，我窃以为，与您有关，对吧。对您的询问，只是信息的确认而已。”

“既然阁下的消息无误，那我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：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青铜教派。我也在追查他们。而我的作品，诚如所言，是其中一个增扰子，不过关键纹路已经被毁，不必担心。至于我的作品为何成为了增扰子，我怀疑是我身边的人偷偷影响了我的纹路，或者基于我的纹路去构建青铜教派所需要的阵法，但我没有证据。至于其他信息，我想我所知的也并不比您多。”

这个消息让天白一惊，而后他有了一个非常模糊的猜想：

青铜教派不会是被虚构出来的吧。

因为前世对于网络作品的热爱，天白也算见过各种套路的了，所以这个猜想在证据还算稀薄的基础上被建立了起来：没人见过任何青铜教派成员，甚至人人都在追查他们。

天白还在思索，尚未回复，忽然玉笛又有字条传来。

“请问今晚可否到此为止？我很疲惫，亟需睡眠。”

“请便。如若以后想联系我，将请求或消息递交馆长即可。”

之后苏子莲醒来了，惊讶地认出了他。

贺天白确实没想到苏子莲也会“穿越”过来。

前世里，苏子莲是物理系的学妹，当年他投湖时，子莲才大一吧，不过两人从小相识，算得上青梅竹马。可惜当他投湖后，就什么都不知道了。

这一世，当他上了大学后，他也曾见过几次苏子莲的名字。不过天白恢复记忆后，也没有往那里去想，谁知那天晚上，苏子莲竟真是记忆中那位。

目前，苏子莲依旧是北都大学的大一学生，学的是格物系，嗯，人生轨迹依旧啊。

两人一见如故，不对，本来就是故人。于是相顾无言，最后还是天白开了口。

“所以你也恢复记忆了？”

“嗯。”苏子莲不知道说什么，淡淡地应着。

“当年我死后，还有什么事发生吗？”

“我第二天旷了一天的课。”

“嗯，”天白也不知道说什么，他也不好意思开口问苏子莲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。

“额，怎么说呢...应该说，好久不见？”苏子莲记忆中也有大片大片的空白，但她并没有发生分裂，和天白不同——λ改进了工艺，或者说本来就可以这么做但是偏偏不给天白用。苏子莲现在可以看做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现世人物。

“好久不见。”天白也不知道能继续说些什么，但直接起身离开又不太好。

“啊，我离开这么久，姐姐可能现在在担心我了，要不然我们留个联系方式，改天联系？”

“好。”

“嗯，天白，我也冷静下来了。我觉得我可以坦然说出自己的过去了。”

“那，你先说还是我先说？”

“我先吧。呼。你当年离开后，我其实花了挺久才平复过来，那段时间我都心不在焉的，也不知道干什么好，不过我是学理科的嘛，不继续学就是越来越跟不上，所以我就一心沉溺学习，先把落下的课补完，然后把这学期的书也都自学完。学完后我有种空虚感，一旦我被这种感觉占据，我感觉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到那种心不在焉的状态，于是我不敢让自己放松下来，我整天泡在图书馆里，先学数学——我把复变函数和偏微分方程都学完了呢。然后自学了一番理论力学、电动力学、统计力学和量子力学什么的。事实证明，‘不自量力’是对的，千万不要自学量子力学，太难了。”

“羡慕你们数学和物理好的人。哪像我，导数都算不好。”

“诶，导数算个啥哦，我跟你说，那偏微分方程......扯远了，收回来，之后差不多就期末了，暑假了，我感觉自己已经走出来了，于是就到你们家坟头上去哭了一大场。好多了。

可是你知道吗？就在那个暑假，我在一个雨夜坐着旅游团的大巴车穿越群山，山体滑坡了，大巴车直接滑下山，开入了湖泊之中。

在滑坡的那时候，我心跳加速，抱着求生的本能，我拿起行李保护自己的头，我不想死。但是当湖水灌进车里的时候，我有些释然了，我知道，或许这就是我和你注定的结局，归于水中，这样也好，我如果死去，或许又能见到你了。于是深吸一口气，我给自己最后一点时间思考人生，准备好迎接自己的结局。湖水淹得很快，我最后乘着空气还在，又呼吸了一口，那水就没过了一切，巴士于是就沉下去。

有人在这种情况下能保持理智，砸开车门车窗，想尽量让人走，乘客们争先恐后地想出去，而我意志消沉，接受命运。

我记忆的最后便是在一间病房内，只有一些零碎的印象，之后便是这一世的记忆了。”

“你记得‘λ’吗？”

“我只有一种‘它是好人’的直觉。并且我知道是λ帮我恢复记忆的。”

“看来我们身上都有很多谜题啊，等下，你有没有前世今生的分裂感？”

“分裂感？没有啊。”

“λ怎么给我前世今生搞裂开了，现在我是类似于人格分裂的状态。”

“可能...你比较特殊？”

“对了，你的今生是什么？”

“嗯，在苏家玄州分家长大，也不算大家族。然后平平安安地长到了今天，在北都大学读格物系。”

“我也是继续读文学系。不知道我们人生的这种巧合，是性格使然，还是上层意志的安排。”

“你有修炼吗？”

“还没有，修炼好像要向官方报备吧。”

在这里，政协商三家对修道达成了一个一致的规定：必须向官方报备，并定时更新数据，否则变量太多，不好控制。

并且，修道也不是没有门槛，有些人天赋极高另说，尽管书上写了很多，但是大部分人想修道都必须经特定引导，官方于是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大部分引导手段，包括但不限于诵经、服丹、悟道、合欢等等。

而天白自觉得他显然属于毫无天赋的那种。虽然图书馆事件后，白墨说他可以修道了，但天白还是想多了解一些消息，比如向残灰和残雨二人了解些许知识，再下决定。

“我也没有。”

“修道啊，前世无数人的梦想，无数小说的幻想，今生竟然成真了，你不觉得有种虚幻感吗？”

“并不，因为格物学派在试图分析修道的物理性。这么说吧，我已经算半个格物学派的成员了，苏本明先生说只要我开始修道，就可以成为正式会员了。本来呢，我认为，我的格物学基础还不够扎实，所以婉拒了本明先生的好意，没有修道。不过恢复前世记忆后，我很庆幸在那个暑假前自学了那么多，现在我觉得自己行了，改日我将造访格物学派请求修道。”子莲解释了一大通。

“那你说，我要不要呢？”

“你啊，诶，文人不都是这样吗？得志的时候在朝堂上干事，不得志就到乡野里面隐居、求神问佛、修道避世。你现在修道，那就是少走五十年弯路啊！”

“我谢谢你啊。”

“啊，我这里有点事，先挂了啊。”

“再...Byebye.”天白感觉在他们之间，用前世的一些话语交流还是很有必要的。

回过神来，天白感觉耳边似乎还萦绕着子莲温柔的声音，这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，在今天显得弥足珍贵。

“修道啊...”天白喃喃，他身边其实资源挺多的，有大嫂的寒蝉学派——虽然自己在里面能捞到什么资源也难说，有子莲可以和格物学派牵线——虽然格物学派过分理性、学术了，有个已经开始修道的傻妹妹——虽然体育生的脑回路和他肯定不一样，甚至可以去找白墨——虽然他不一定真的会帮忙。“到底该怎么办呢？”

“关于修道的事情我也是不太了解，但是嘛，我觉得咱有天赋。”

“你回我了？怎么说？”

“直觉。”

“信不过。”

“好吧也不全是。你知道，我更关注我们的内在。我和你相互分离又相互统一，你可以是外在的表现，我可以是内在的思考。这导致一点，天地灵气——或者元气，反正这些称谓都差不多——可以在我的引导下进入我们的窍穴，虽然这或许需要点时间。”

“双核CPU啊，不过这样我更好奇我们的存在形态了。显然不是单纯的人格分裂，也不算附身，更像寄生？”

“不，我们是同一的。我能影响的是你无意识影响的部分，比如呼吸，一旦你对于呼吸有意识地控制了，那我的影响也就消失了。而且你可以选择是否让我的意识上浮，虽然这有点困难。或许更像什么自我本我超我的Floyd理论或者潜意识的Jung理论吧，anyway。

总之，我发现，我可以让我们在正常生活的同时，辅助修道，呼吸、调和、炼气...这或许也算一种天赋吧。”

“那真是太好了。”天白觉得在这世上，只有自己是最能够相信的，如果是外来的“系统”、“外挂”或者某个λ，他都觉得有些风险。

“诶，那这件事前几天你怎么都不说啊？”

“因为我想给弟弟一个惊喜。”

“我突然觉得连自己都不能相信了...啊对，你之前还听λ的话跑到图书馆去...这下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了。”

“诶，放轻松，我之前趁睡着的时候悄悄调试了一下呼吸，即口鼻处三窍的呼吸。我发现这还真是有趣，那乾坤元气，精妙无穷，呼吸时便须小心翼翼地将其分离，不然混杂在一起，根本没有感觉。分离后吸气时乾气主阳，向头部走；呼气时坤气主阴，向腹部走。这时候要注意好，上丹田汇聚乾气，下丹田汇聚坤气，而后缓缓地将上下丹田中的乾坤元气灌入中丹田。这里有点类似水多了加面，面多了加水，要维持中丹田的阴阳平衡，炼化乾坤元气。”

“嗯，和前世道家典籍里面写的相差甚远啊。”

“这种修炼方式看来是此世独有的，或者说基于道家典籍的二创？总之，我这几天通过一点灵感、直觉和幸运，摸索出了这种修炼方式，但是发现一个问题，这样一来转化率似乎非常低，往往是一个时辰你呼吸的乾坤元气，化为己用的，百不存一，而转化得的那个一，保质期也不长，一个时辰内又会消散完毕。所以我这几天通宵研究，白天睡觉。”

“难怪你这几天有时候一直在闭嘴，原来白天休息去了。那你可有什么研究成果？”

“这不是有了我才出来跟弟弟说吗？上丹田是藏神之府，中丹田是藏气之府，下丹田是藏精之府，所以向中丹田导气这个思路肯定是对的。”

“嗯，不过你以后修炼小心点，我可不想气息逆流，暴毙而亡。”

“那么，如何解决贮存问题呢？经过彻夜奋战，我总算是搞明白了一点：上中下三丹田相互联动，缺一不可。上丹田灌输乾气，下丹田灌输坤气，中丹田乾坤调和，而后，将其萃取成更为纯粹的阴阳气息，将阳气反向输送回上丹田，阴气反向输送回下丹田（这里的阳气阴气不是活人阳气死人阴气），建立其循环，这样萃取干净乾坤元气。”

“但是呼吸的时候不是会一直输入乾坤元气吗？”

“这也是个问题，我只能在萃取开始后断掉呼吸时乾坤元气的分离，让三个丹田与外界隔绝内循环。这样一来，所得到的阴气和阳气就是极为纯粹的了。我继续这个循环，将阴阳气息进一步提纯萃取，再将其融于中丹田。融合后的气息，我姑且称之混元吧，就可以比较长久地储存在丹田里面了，不过前面那些提取、循环、萃取就要三个时辰的功夫了，得到的混元只有可怜的一缕，具体多少...假如说我们吸了那么多是一单位的话，那这个就是，百分之一单位。”

“唉。那么乾元或者坤元要多少单位这种精华呢？”

“这缕混元是昨天晚上炼制的，纯粹。如果我们可以凑到一百单位这种高品质混元，我想就可以开启一元了。”

“修道真辛苦啊，苦了我了，今晚你继续努力哦。不过，我现在想感受一下这修道的奇妙感。”

“我已经开始帮你运转了，你没感觉到吗？”

这么一说，天白才感觉到之前读书、写文章、和子莲交谈后的疲惫感似乎都已经不复存在了，好像身体精力充沛，头也暖暖的。

身体内部有一些东西，他下意识就会忽略掉那些存在和感受，就像呼吸和眨眼一样。但是当他刻意去感受、去体会，就会意识到在丹田中的暖意、凉意和奇妙感受。是的，他感受到了中丹田里面的那缕混元，虽然很微薄，但是确实给他一种安定感。

“书上说目前观测到的修道方式分为：经文法，符物法，驱灵法，悟道法。那么，这种又算什么呢？”

“严格来说这还不算修道，这只是修道的基础，不过宽泛点就划到悟道法吧，悟道是最简单的运转身体与感悟道德之意。不过其他方法也有这个过程，只是辅助或者加速这个最根本的过程。所以悟道法是修炼速度相对慢的一种方法，但是一旦悟道了，修炼速度就会突飞猛进。”

“嗯嗯，等等，我的思考能力是不是全被你拿走了。怎么我和你交谈感觉全是你在灌输信息。”

“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啦，这都是我通宵工作的成果呢。弟弟啊，唉，你连道法考试都是考前背书糊弄，好好转变思路，思考怎么修道吧。”

“是是是，哥哥。”

天白继续感悟着体内的奇妙，但这时候舍友回来了，只得作罢。